■李洪

重庆，你早

比我早醒的鸟儿

先是叫醒了一棵树

接着唱响满树叶子

面包车驶下立交桥

钻进龙洲湾隧道，带走了

最后一盏灯火

剑梢沿风移动的轨迹

划出一道弧线

顺着南滨路疾走

靠近玄坛庙的时候

又折返回来

贴着柳叶的颤动弹了出去

陪我走了一程的江水

作别于朝天门

它去长江尾

我钻进打铜街

只寻半杯豆浆，一碗杂酱面

雨夜过白象街

咳嗽穿过雨夜。偏离方向的禅衣

从天而降，漆黑的

不止是树荫下拒绝说话的影子

无法劝离哭泣的女子

风卷起树叶，封住通往旧巷的入口

三楼没有灯亮起

靠住锈蚀的铁栏杆

依然想不起，打翻墨水瓶的猫

逃到了何处

天桥上无人经过。倒着行走

目睹倦鸟南飞

几片愁绪，重又挂上眉梢

回头寻找，太平门的门

不知去了哪里

在长江二路的树下

每一片叶子都吹着口哨

目送少年斜背吉他

消失在旧历年的路口

无法阻止风吹落黑发

无法拔掉来时路上的蓬蒿

大叫三声，没有人回头

孤独比人工石更加冰凉

只有流浪的风

愿意安抚丢失了声音的耳朵

玻璃幕墙逼近，不知道

该将落在掌心的桃花和知更鸟

放回哪一根枝丫

似乎要下雨了，似乎有人在呵斥

红色高跟鞋踏破的黄昏

流淌着些许无奈

找不到尾随人群挤上天桥的理由

穿花衣的卷毛犬走过

我不能视而不见

在黄花园大桥

未及鸣笛

灯影已经从水里窜起

越过栏杆和灯柱

喘着粗气，在车前稍事停留

飞跃进广告屏上

醉斜的啤酒瓶里

此刻，我知道

被宠坏的洪崖洞

正在不远处窥视我

出租车疾驰而过

带不走一盏

冷在冬至的灯火

作者简介：李洪，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协会员。